晚照青桦

山河远阔 人间烟火

如果吴邪和他在这里

All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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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邪和张起灵在这里逛着。

“别看了,没人认得出你。”吴邪讲。

张起灵年前就给吴邪胖子压着剃短了头发,半年来头发还来不及长到脖子根,今天偏还穿了一件基佬紫——反正他拿衣服都随便抓——看上去是一个面皮清淡的年轻人。吴邪自己什么也没拿,眼镜也不戴,穿一件白T,两个像是翘课出来的大学生,沿着北山街慢慢晃着。

过去两个女孩子,高些的着那件经典的蓝色连帽衫,帽子兜住头,边儿上露出一看就是假发的假发,挎着矮些的,嘴皮子上下翻飞聒聒不休,鼻子眼睛简直要飞起来。矮些的偏头看她,时不时接一句。

吴邪看得笑起来。

“那个高一点的应该cos我才对。”

“不对。”张起灵讲。

“哪里不对?”吴邪看他。

张起灵说,“你没有这么烦。”

吴邪又笑。笑够了他问,小哥,你觉得他们喜欢的我是什么样子?格子衬衫黄发戴眼镜?

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说,“就是你这个样子。”

吴邪沉思。

 

吴邪和胖子在这里逛着。

日近傍晚,吴邪和胖子路过黄龙体育馆,看见着了各色衣服的年轻人们纷纷涌涌地往里走,有拉了稻米节手幅的,有套了十几个荧光环的,像是在酝酿一场狂欢的前奏。人非常多,整个广场一眼望去,都是拿着印了张起灵吴邪胖子头像的扇子徽章布袋的人。

“我靠,”胖子说,“是抠色儿唱唱歌跳跳舞就这么多人,他娘的你一个真的吴邪站上去说句话不得挤成春运。”

“什么抠色儿。”吴邪说他,“是coser.”

“有区别吗?”胖子反问,“不过我和你说啊天真,我看了这么多抠色儿,像你的也有,小哥的也有,花子瞎子的都有,能抠出胖爷我的,真一个也没见着。”

“能抠出你的都在家里睡着呢吧。”吴邪说。

“害,什么话。”胖子说,“老子台上一开嗓那妥妥地迷倒一大片好吧,哎北京的金山上太阳照四方——”

吴邪说你可闭嘴吧。“没见人小姑娘绕着我们走了吗?”

 

吴邪和解雨臣在这里逛着。

他们穿过中庭的时候看到很多人在那里站着蹲着,挤挤挨挨的,解雨臣劝吴邪绕道,吴邪偏不。他们就靠着玻璃栏杆看手机,冷光打在两个人脸上。

解雨臣说张起灵发朋友圈了。

哦。

你叫他发的?

张起灵发的是一张雪山,没有文字。解雨臣扭头看到吴邪居然在刷抖音,而且还刷得发笑起来,他叹了一口气,觉得他这个发小是越来越堕落了。

此时人走得少了些,解雨臣走过去看了一会儿他们围住的东西,那是一块留言板,记号笔涂得一片乌压压的,也有字也有画,解雨臣从里面辨认出一张画来,应该画的是他,头上顶一朵小花,拉一个对话框出来,里面写吴邪还钱。

解雨臣叫吴邪。

“人比我关心你。”解雨臣说。

“神经病啊,”吴邪说,“我他妈那笔早还了,我铺子都有一半在你这儿了。”

吴邪扶额。“我太难了。”

解雨臣笑。

你刚刚刷什么笑的?解雨臣边笑边问。

“我刷到一个笑话,”吴邪说,“那个笑话是9012年了还有人叫我还解老板钱。”

解雨臣说小三爷,你欠我的,哪止钱啊。

 

 

吴邪和黑瞎子在那里逛着。

那一路放了很多方块儿,很艺术化的叠在一起,还有竖起的立牌,吴邪眼见很多他们以前说过的话都写在上面。

“我那时挺中二的。”吴邪讲。

“用我一生换你十年天真无邪……”吴邪念。

“我没说过这句话。破折号,张起灵。”黑瞎子讲。

吴邪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捶了他一拳。“瞎子。”

“哎徒弟。”黑瞎子回答。

“我发现……你看看我说的,‘如果你消失了,至少我会发现’,小哥说什么‘还好,我没有害死你’,小花说的,‘直接打死算我的,’该抒情的抒情该霸气的霸气对吧?你看你说的都是什么?‘我是你爸爸。’‘我们是一堆青椒炒饭……”

“青椒炒饭特别香——”黑瞎子接着唱了一句,“我还说过,‘“你见过的将死之人太少而我见过很多那些快死的人就越要努力过好今天。健康的人却喜欢牺牲今天去期许美好的未来但事实上每一天都是独一无二的所以你得认真的去过。”

中间顿了一下,吴邪目瞪口呆。

“挺长的,让他们写估计得浪费一整块板子,还不好看。”黑瞎子讲,而且我那句——那句——那暗号是什么来着,我让服务员和你讲的?”

我是你爸爸。吴邪说。黑瞎子往他肩上拍了一掌,前三个字被吞了,只留了后两个字。

哎,谢谢儿子。黑瞎子笑眯眯地。

你耍我有意思吗?吴邪无奈。

黑瞎子唱歌似的说,好——玩儿——啊——

 

 

吴邪和黎簇在那里逛着。

黎簇说,滚你妈的,吴邪你有病啊谁要和你逛西湖,谁他妈和你跟个情侣似的整天粘在一起,你爱找谁谁去吧老子不奉陪。

黎簇走了。

 

吴邪和苏万在这里逛着。

苏万拿了物理五三问了吴邪一道题,那是高考的模拟卷最后一道,有点压轴的意味,吴邪看了二十分钟做了出来,教苏万写了。苏万写好了顺手塞进垃圾箱。

“做完了的五三对我来说没有意义。”苏万说。

他们走过一个展板,画的是群像,苏万凑过去一个一个找他自己,没找到,吴邪指给他看最顶上那个吹萨克斯的男孩子。

苏万很悲哀。“我在你们眼里除了五三就是萨克斯了吗?”

 

吴邪自己一个人在这里逛着。

他亲眼见着杭州一年比一年热。零五年的时候他坐在楼外楼,张起灵在对面看着他,比空调还降温,眼里藏进一整个长白山的雪,大夏天的他觉着血都要冻住。他看着对方起身,拿起桌上的包,拉链和布料碰撞,木板吱嘎吱嘎,鞋跟叩在楼梯上闷闷地发响。

他摸了摸下巴,想早知道这小子会火成这样,当时就应该把消息放出去,喂你们的老公要跑啦,躲门里十年不回来啦,然后我还要度过我这一生里最浑浑噩噩又是最清醒的十年,浑浑噩噩地忘了苦与疼血和火,清醒到每一道疤当初割开皮肉的声响都听得清。看他还跑得出去,女孩子们能堵死他。他想着之前去长白山前一段儿看到的一条横幅,横幅上书张起灵你个死鬼我们来接你回家。他笑了起来,嘴角的纹路荡漾了开,不是吴小三爷的笑是吴邪的笑。他又想,他看到了一些cos,全是在cos小哥还没走之前他的样子,眼镜,棕色头发,格子衬衫,一个吴邪就出来了,寥寥几笔可以概括的形状。藏海花在墨脱的时候他半心是魔半心是佛,整天窝在雪山里穿着藏袍和僧人对坐焚香,以为自己是高深了。

多热啊,现在要穿成这样。他摇了摇手里的扇子。扇子是刚刚有个小姑娘塞给他的,印着他自己。沙海……

沙海……

手机一震,打开看是闷油瓶。

在哪。吃饭。

他想了想,敲回去,“外面在过年呢,凑个热闹。”

沙海……不想了吧。现在就很好。小山村里的雨滴能淋过下一个千年,久到他以为睁开眼,就能看见当年三叔那栋楼顶上投下的阳光,顺着亘古不变的轨道逐渐倾斜。蝉,正在鸣起。

他开了手机,又敲,“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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