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们是在那个时候碰到的2
/低幼警告
/前文在上一篇
那时分哪吒还不是那个没事就揣个兜儿走路永远没个样子东倒西歪的陈塘小霸王，白斗篷敖丙尚也不是那个处处留心时时要谨言慎行的公子模样。这时分这两个半大孩子满心都是孤独和热情勇敢，像两颗荒寒宇宙里独个儿转的小星球，这么狠狠地一个碰撞，倒炸了一片灿灿的星尘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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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拽着白斗篷的一头，蓝眼睛的少年拽着另一头，在巷子弄堂里窜来窜去，砸掉了一个酒招子两架买水果的木车三个烤饼的炉子，还有数不清的锅碗瓢盆，闹出一大阵叮铃当啷轰隆哗啦。好不容易奔到巷子口，却是一片闹市区，无数的人们行过来踏过去，小贩高声吆喝，卖酒的汉子咚咚咚敲着木桶——
哪吒急急地扭转了头，“白斗……你叫什么来着？”
“敖丙。”
“敖丙敖丙！你快变个什么东西藏起来，不然他们会叫你……”男孩儿顿了一下，“妖怪。”
这是他第一次往外溜，可是他已经晓得他在陈塘关的人眼里是个什么模样。
敖丙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尚未习得变身术。”
“啥？”哪吒讲，“龙族不是都会法术的吗？我师父说——”
“你跑罢。”敖丙摸了摸自己的龙角，“我自有办法。”
哪吒瞪了他一会儿，咬了咬牙，转身就跑。就在他的脚踏在集市的第一块青砖上时，他忽地一哆嗦。一溜冰凉的东西窜上了他的脊梁。他打了个趔趄，耳边炸开一串“哪吒”“溜出来了”之属的呼号，他抬起脸来，看到面前舀酒的大汉胳膊上的毛发根根倒竖起来，手连着乘酒的大勺一起抖，澄凉的酒液哗啦啦泼了他一身。哪吒伸出舌头来舔了一圈儿：
“呸！什么玩意儿！”
他觉着脑袋晕乎起来，赶紧一把搡开大汉。哪吒手劲奇大，这一下把个汉子推了一个踉跄坐在地上，放开声来喊，“哪个胆子大的把这妖怪捉回李总兵那里！”
哪吒瘪了瘪嘴，“谁稀罕你们，我自己回去。”他矮过身子从一个过来扑打他的人裤裆下钻过去，巴掌一按地高高跳起，又从第二个人的肩上翻了过去。两个大男孩各握一支木棍朝哪吒夹击过来，步伐生风，哪吒猛一猫腰，男孩们撞了个满怀。
哪吒哈哈地笑起来。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笑，但笑着笑着，一股酸气直从心眼子里窜上来。他狠狠地揉了揉自己的鼻头，从边上翻了一地的梨子里拣一个出来就啃，杀气腾腾地，下齿之狠仿佛他在啃那些孩子的皮肉。他寻了一条暗巷拐了进去。
“你变了个啥？”他拧过脖子看着自己的背脊。小白龙从他的脖子里钻出来，眨巴眨巴眼，“现了原型罢了。”
“那好。”哪吒抓抓脑袋，他觉得头越来越晕了，“我得躲回家里去。这时分爹爹快回来了，要是被他逮着又得挨骂。”
敖丙转了转眼珠，盯住他手里的梨子，“这梨你是拿了那个果商的罢？你给了……”
哪吒啐了一口梨渣子，鼻子眼睛皱成一团。
“不可轻取他人之物。”敖丙低声讲。
“好。”哪吒把啃了一半的梨子抓在手里，“我还给他。”
他扬了扬手臂，梨子划过一道弧，击中果商的帽子，把它砸掉在地上。果商吓得直蹦了离地有三尺高。哪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偏过脸去看小白龙，“我要回家了，你跟不跟我走？”
他这一串儿的动作全是市井小儿处学来的，俚气十足，从小被师父灌了一脑子圣贤书的敖丙哪见过这阵势，呆呆地望着他。他望着哪吒哪吒也望着他，哪吒终于扛不住嗤一声笑出来。
“你不告诉我娘，我就带你去我家看看。”他满心觉得敖丙是不好意思答应他。
“……李府很好找。”敖丙讲。
“那你自己去。”哪吒说。
要不是哪吒慢慢转过去的时候还拿眼角扫他敖丙真想说我也得回家了，迟了他师父也要盘问。他眯了眯眼睛看着天空，夕阳从西边儿的屋脊冒出半个脑袋，一小圈云燃得白里透着红，却红得不明朗，像是丹砂浸了清水。
“我不告诉你娘。”敖丙清了清嗓子。
“你......娘。”听着恁地不顺耳。
“你的娘。”敖丙补充道。
哪吒马上转过来。他转得太用力，险些把自己原地像陀螺似的抽了一个圈儿。“你自己说的啊！”他咧着嘴笑，眉眼生动地像要蹦出来。
“我从来不撒谎。”敖丙回道。
“那我们拉……拉……”哪吒使劲儿拍着脑袋。
“是拉钩吧？”敖丙见过人类小孩儿这种小小的仪式，“到你家去再说罢，我现在还是个龙怎么和你拉？”
“你没有指爪么？”哪吒讲。
“你不是说晚了你爹要责骂？”又要吵起来。
哪吒懒得费口舌，像他刚刚捞梨子似的一把捞起小白龙，没等敖丙出声抗议就两脚打着绊子冲了出去。他这么快乐，像脚下踩了一团云，简直觉得大概做个神仙也比这差不到哪里去。
“谁稀罕你和我玩！”他在心里朝着那些大孩子叫着，“我有一条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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